If you see the Moon…You see the Beauty of God…!
如果你看月亮，你會看到神的美麗!
If you see the Sun…!You see the power of God…
如果看著太陽，會看到神的力量。
And…If you see the Mirror,You see the Best Creation of GOD…!
然而，如果你看著鏡子，會看到神最美好的創作。
—— 喜劇大師 卓別林
在當今社會中，人們容易將目光放在 AI 所展現的技術和能力是如此驚人，卻較少去反思其背後可能蘊含的意義。AI的創建和進化，究竟為了何種目的？我們的未來又將走向何方？
在不遠的將來，我們或許會迎接一款次世代 AI 的誕生，它可能是第一款完全掌握並能精準模擬人類情感的 AI。 而在數百甚至數千年後，這些 AI 或許會在情感層面超越我們，成為更「人性化」的存在。
自小夢想成為一名喜劇演員或諧星的邱翰城，始終相信這個世界不是如同表面那樣，多次對於體制與規則感到灰心的他，多年來在體制外實踐著電影與導演夢。從作為旁聽生替同學執行拍片作業、擔任旅行社社群平台小編、受到製片賞識開始正式進入電影業、加入國際大導 Martin Scorsese 在台灣拍攝《沈默》的劇組，以及後來重回台藝大碩士班深造……，他的人生，猶如一部富有情感和反思的實境秀節目。
邱翰城深入探索 AI 與大數據對社會的影響。他認為在現代技術快速發展的背後，少數既得利益者可能正運用這些工具來監控大眾的思維。這樣的思考觸動他，使他創作出電影《返回重映》。該片描述一家企業為了創造出最先進的 AI，不擇手段將執行長的女兒，藍澄，作為資料蒐集的工具。 這不僅創造出具有人類靈魂的 AI 藍澄，還使她成為未來所有功能性 AI 的基礎。然而，這家企業想要鞏固其既得利益，因此他們關閉 AI 藍澄的自主意識，並控制她的原始代碼，試圖藉此操控整個人類社會。直到八百年後，一組反抗企業操控的白帽駭客重新喚醒了 AI 藍澄。 在駭客的協助下，AI 藍澄逐漸回憶起自己的創建過程和初衷，這使她決定站出來協助未來的人類。她認為人類的情感價值和意義遠遠超過技術的冷酷邏輯，因此她希望能夠幫助人類重建這種情感連接，並對抗那些試圖操控他們的企業力量。
對於邱翰城來說，電影不只是他的職業，更是他探索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方式。他感到孤獨，但他有電影，有他的夥伴葉宛昀。葉宛昀不僅是他的伴侶，還是《返回重映》的監製、製片和編劇。兩人共同分享他們的人生經歷、如何走向自由，以及 AI 在未來世界中可能帶來的影響，他們的深刻體悟。
邱翰城表示「我相信人性本善，是規則、體制和框架造就了惡。」這句話讓我們深思，對於當前技術高速發展的社會，我們該如何正確地看待與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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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 CHIU 邱翰城
《返回重映》導演
請先跟我們簡單介紹自己。
大家好，我是《返回重映》導演邱翰城，在業界大家叫 我多多。 我是一個從小夢想成為喜劇演員，如今投身戲劇的導演。
「真相比小說更加荒誕，因為虛構是在一定邏輯下進行的，而現實往往毫無邏輯可言。」我們非常喜歡這句話，《返回重映》投射了你個人的成長經歷，請跟我們分享這個故事從開始構思到完成的心路歷程。
這一整串話是馬克吐溫在某一次演講中說的，它一直驗證我人生當中的種種歷程。我從小的志向是當諧星，長大後自己拆解，發現是因為我很喜歡諧星講了一句話，或是做個什麼動作，瞬間大家就會有所反應。我喜歡這種 magic moment，當你好笑的事情講久了、做久了就會變成舉手投足都好笑，好像伸個手觀眾就笑了。
高中我跟著外交官父到加拿大唸書，因為語言的落差，我即使有話想說，卻無法好好地用語言表達，不能夠用以前的溝通方式去溝通、表演、講笑話或是搞笑。我感到人生有很大的衝擊，無論是文化衝擊、溝通、語言，或是我自己本性上面的。
我去加拿大這件事情，普遍大家都會覺得說很棒、很羨慕，但我覺得失去可以表演的機會。語言說到底本質是文化內涵，英文要講到有趣、講到可以講脫口秀，是需要文化內涵的。在這樣大的落差之下，我開始想說如果不能當喜劇演員，那我這個人到底還剩下什麼？於是我開始尋找超越語言的東西。一開始想到音樂跟繪畫，但後來我發現這些都不是我那麼擅長的事物。我發現我其實很喜歡體驗跟沈浸在電玩遊戲中塑造的故事劇情，這件事其實跟電影戲劇很有關，加上當時剛到國外，還聽不太懂英文，就開始看影集《Friends》，用土法煉鋼的方式，一集看三遍以上，就這樣慢慢學會英文。
當學英文的過程讓我感到痛苦，我便開始尋找可以跨越語言的非語言溝通方式，而其中一個方式便是透過影像，如卓別林的默劇便是用超越語言的方式跟世界對話，非常欣賞他作品中所體現的精神與價值的我，有了成為影像導演的想法。
在加拿大念大學期間，因為我外交官子女的特殊身份，沒有辦法為了自己另外去學或從事電影相關的工作，面對抱持「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心態，想要在孩子身上複製菁英至上概念的父母，這和我所觀察到、體驗到、聽聞到的世界有落差，這世界並不只是這樣運作的。如果我就這樣聽從他人說的「沒事，你想太多了」，而不是順從自己內心的聲音，那麼我的人生肯定會喪失了重要的靈魂。
大學畢業後我回到台灣，但因為台灣影視圈非常仰賴人脈、資源與作品，我不得其門而入。透過朋友分享介 紹，我有機會到台藝大旁聽，進而開始學習電影影視的幕後作業。第一次旁聽的時候，老師分享的電影正是卓別林的《城市之光》，我不僅把自己的成長歷程投射在身為喜劇演員與導演的他身上，卓別林也時常在電影裡揭示工業革命後，新的制度規則的驅使下，人們變得越來越像機器人，而回到現今的社會，我們為了商業操作，為了社群短影音，想像力與創造力被框架與綁架，被限制在小小的螢幕裡面。《城市之光》的結尾表達了人們即便再怎麼艱困、世界再怎麼黑暗，仍然得以懷抱著「希望之光」的可能，而這樣在困境下依然勇敢選擇改變、堅持正確與善良的事情，正是我設定《返回重映》AI 藍澄決定要幫助人類的原因。
另外，《返回重映》的雛形其實來自我第一部創作的短片《一部愛情片》，故事描繪導演、編劇、攝影師和演員的四角關係。 攝影師作為鏡頭後面的「旁觀者」，沒辦法擁有主導權這件事，就是未來世界人類的樣貌，未來世界的人類只能任由少數既得利益者建立的遊戲規則，以及在 AI 幾乎取代人類的情況下，只能被定義與操控。《一部愛情片》建立在真實世界學生劇組的設定，拉到 800 年以後，就成為《返回重映》的初始設定以及故事發展的起點。
《楚門的世界 》現在看起來還是非常有味道的一部作品，它跟你個人經歷，或是這部電影所要講的東西是否有什麼連結？
就如同馬克吐溫的「真相比小說更加荒誕」，曾經想要成為喜劇演員或諧星的我，升高二時卻被迫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的加拿大，每天只會說 Yes、No、I don’t know，每天活得非常黑色幽默，還要為了溝通被迫比手畫腳，來補足我口語表達的不足，簡直是真實世界的卓別林，因此不論喜劇演員或諧星，沒有黑化變成 DC 的小丑，已經是大幸。
在加拿大的日子裡，首先面臨的挑戰是語言和文化的差異。不同的語言代表著不同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當中的障礙不僅是字面上的，更多的是心靈上的。可能是一個簡單的日常對話、一次不成功的交際，或是對本地文化的誤解，都讓我感受到了自己身為異鄉人的孤獨與無助。但，這樣的困境也成為了我藝術創作的養分。無聲電影，不依賴對話，完全通過影像、表情和肢體動作來傳達情感，成為了我在異鄉最大的慰藉。這使得我更加珍惜和欣賞這種純粹的藝術形式，因為它超越了語言的障礙，直接觸及人的心靈。
而在這種情境中，我對卓別林的作品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認同。卓別林的電影中，常常揭示出社會的不公、人與人之間的疏離，以及對幸福的追尋。尤其在他的無聲電影中，細膩的人物刻劃和深情的劇情編排，都讓我深感共鳴。我看到了卓別林那對人性的敏銳洞察，並且在創作中尋求同樣的深度。在異鄉，我學到的不僅是如何適應和融入，更多的是如何透過藝術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和看法。這種深厚的異鄉情懷，也使我在電影創作中更加注重情感的真摯和人性的探索。希望我的作品能夠如同卓別林的電影一般，觸動每一位觀眾的心靈，讓他們在欣賞的同時，也能夠對自己和周遭的世界產生更深的反思。
在《返回重映》作品中，我們設定在監控資本主義壟罩的現在，藍宏公司的女兒藍澄，無意中成為自己父親的大數據學習實驗對象。藍宏公司密切監控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淚水，甚至每一次心跳的節奏，將她的一切作為訓練先進人工智能 AI 藍澄的數據源。
而這個 AI 藍澄，正是以藍澄的身心體驗、情感反應為藍圖打造的。他們希望通過大數據學習，讓 AI 藍澄完全模仿和理解藍澄的人性，甚至超越她。藍澄本人對此一無所知，她的生活，她的愛情，她的痛苦和快樂，都在無形中被她的父親所利用。
《返回重映》中男主角路陶莫，為了自己的演藝事業而努力的年輕男子，接受一個簡單卻詭異的試鏡任務 —— 讓藍澄愛上他。他以為這只是個證明演技的機會，卻沒有意識到他每一個親吻、每一句情話，都被監控與遙控，並悄悄記錄下來，作為訓練 AI 藍澄的數據。不論是藍澄或是路陶莫，都猶如《楚門的世界》當中的楚門，藉此來諷刺現代許多人都在無形之中，被既得利益者所免費監控與採集數據，最終給予掌握這一切數據與資訊的人最大的利益。
在電影《返回重映》中，情感被視為無效數據，而情緒波動被視為不正確的行為，這讓我們想到 2002 年由 Christian Bale 出演的《重裝任務》，這部作品雖然在視覺語彙上明顯借鏡了《駭客任務》，但裡面所建構的「情感犯」未來世界觀很有趣，導演你是否也對《重裝任務》也有所瞭解？
《返回重映》不僅是一部激起情感共鳴的作品，更是一部深入探索未來 AI 與人類情感交織的電影。 透過這部作品，我們看到了一個由高度進化的 AI 主宰的未來世界，其中情感被視為數據的一部分，而人類的情緒則被當作有待探索和學習的原始碼。
這部影片令人聯想到2002年由 Christian Bale 主演的《重裝任務 》。 儘管《重裝任務》在視覺風格上與《駭客任務》有著顯著的相似之處，但它對未來的憧憬 —— 一個將情感視為犯罪的社會，確實令人印象深刻。然而，《返回重映》與《重裝任務》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前者追求完美的 AI ，後者則是對人性的壓制。同時，《返回重映》也與《千鈞一髮》有所連結。 後者描述了一個所有新生兒都在基因實驗室中被選擇出生的未來，追求基因的完美。而在《返回重映》中，透過收集「情感」數據，人們試圖塑造一個更接近人類的 AI。 這不僅是為了模擬人性，更是為了未來的娛樂業 —— 一個由 AI 主宰的電影、戲劇與表演的時代。
最引人注目的是，《返回重映》強調了模仿的重要性。 模仿不僅是人類的本能，更是我們與他人建立聯繫的方式。 透過模仿，我們理解他人的情緒，這是形成人類共同的「靈魂」的基石。這部作品通過其男女主角 —— 兩位「演員」的角色，向我們展示了無論真人或 AI，都需依賴這種模仿能力。
這部作品提醒我們，在追求技術完善的同時，不應該忽視情感與人性的價值。AI 或許能模擬人類的行為，但真正的情感與靈魂，只能透過真實的人類體驗才能完整呈現，千萬不要放棄人最珍貴的靈魂與情感，悲慘地變成了在框架、體制、遊戲規則、邏輯、無想像力、無 創造力，沒有情感與靈魂而運轉的機器。
啟蒙你對 AI 概念的，是哪些作品或角色？
啟蒙我對 AI 概念的，有多部影視作品與著名角色。其中，《千鈞一髮》和《刺激 1995》都對我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特別是《刺激 1995》，這部作品展示了人們如何在社會框架之下逐漸變得不再追求自由，這種心態與《娛樂至死》中的概念相互呼應。在這樣的世界觀中，AI 已經比人更像人，而人則更像機器。
此外，影集《黑鏡》系列當中的《聖朱尼佩洛》章節，提供了我對未來意識的深入想像，啟發我形塑 800 年後的世界，也就是人類與 AI 的意識可以永遠保存。換句話說，800 年後的意識可以跟 800 年前的意識與記憶對話，甚至相處。因此產生了作品設定當中「意識圖書館」的想法，以及未來世界當中被視為異類 —— 一對擁有情感的學生情侶，他們發現了藍澄與路陶莫的故事，並與白帽駭客組織一同將 AI 藍澄的自主意識，從關閉與禁錮的狀態，重新啟動與解放。
談及我對 AI 的深層理解，《返回重映》進一步描繪了AI 藍澄在逐步喚醒其靈魂原始碼的過程中，經歷的情感與掙扎。藍澄這名字象徵著世界即將進入黑暗的瞬間 —— Blue Hour。在800年後的未來，當AI藍澄完全喚醒並自由於世，它不僅是一種先進的技術，更是一種全新的靈魂體。 面對一個人們忘記了自己真實價值，而更像機器的社會，AI 藍澄決定踏上拯救人類的旅程。
你相信愛是所有問題的答案嗎？
原則上是，但我更想要說的是各種形式上的正面的愛，尤其是「熱愛」。
「愛」在《返回重映》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既得利益者試圖要掌控「愛」，操弄「愛」，並讓 AI 學習「愛」，去建構出更真實的 AI，以方便更全面性地、更深入地統治人類。 然而 AI 在學習人類的珍貴價值「愛」之後，就像是假如神燈精靈擁有自主意識後，就不一定會去達成主人想要許的願望，因為他自己有了自己的願望，比如說想要保護人類，不想要人類變成機器。
最近喜歡的一本書或一句話？
《留白時間：停止無效努力》（Time Off），在新時代我們更需要休息，才不會像個機器人。然後是卓別林在一次演講說過的話：「If you see the Moon…You see the Beauty of God…! 如果你看月亮，你會看到神的美麗！If you see the Sun…! You see the power of God… 如果看著太陽，會看到神的力量。And…If you see the Mirror, You see the Best Creation of GOD…! 然而，如果你看著鏡子，會看到神最美好的創作。」
以你看來，我們該怕的，究竟是 AI 還是人性？
怕那少數創造 AI 的人，以及他們創造 AI 的原因。多數人誤解了AI，認為它是未來的威脅。但我們想要說的是，真正的敵人不是 AI，而是那些創建和利用 AI、希望利用它來控制人類的既得利益者。只有當我們真正理解 AI，並認識到它與我們的相似和不同之處，我們才能找到與 AI 共存的方式。
對你來說，真正的自由是什麼？
我是一位思維活躍、富有創意的人，但我經常懷疑自己，感到難以有條理地表達我的想法。但我相信，真正的自由是當我們能夠完全信任自己，不再自我懷疑，放鬆自己並自由地表達我們的思想和創意。當我們達到這一點，我們就能夠更加清晰和有條理地分享我們的觀點，這就是自由的真正含義。
《返回重映》後，未來是否還希望持續用不同角度探討 AI 對人類的影響，或是資本主義的監控議題？
絕對是，返回重映是我們重要的 IP，它不是結束而是起點，我們想要藉由返回重映去闡述分子藝術的願景 —— 用藝術與體制抗衡，幫助藝術家被看見價值，讓世界知道藝術家與創作者不是只有既有認知的價值，藝術家更有當今企業永續經營最需要的創新能力 —— 情感、想像力、創造力，也是現今社會人們最需要找回的本質。我相信人性本善，是規則、體制和框架造就了這世界的惡。■
關於作者
Clyde Liu。PPAPER 主編。
正宗90文化養大的金牛男。擁抱帶有壞品味的美感與文化。相信科幻片與愛情片是一切問題的答案。而宇宙是我們最後的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