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兒相處的時候是母女，也像朋友。我們家屬於標準的外食人口，她現在更是陪著我到處開發新餐廳，嘗試新口味，家附近的餐飲店店長都是她的好友。天生有一個靈敏的小鼻子，女兒吃東西很挑，不新鮮不好吃的她完全不給面子，就這麼放著，也不批評也不嫌棄，只會微笑地說，我吃飽了。剛開始我還打包帶走，後來才了解她就是覺得不好吃。

有一次在餐廳裡，她又放下餐具，對我說，媽媽我吃飽了，我們可以走了嗎?我說，妳至少把肉吃掉吧。她問我，為什麼?我當下反射式的想到了好幾個回答:因為吃肉才吃得飽，因為肉的營養價值高，因為肉……比較貴。啊，我變成了我媽媽了，這個小時候我也問過的問題，在那個物力艱辛的時代，那個不容易吃到牛排進口水梨還有高級草莓聖代的時代，吃不完又不方便打包的時候，至少要把肉吃掉。真正的原因就是肉比較貴，我們不能浪費，我們要省錢。

商人們做生意將本求利，省錢總是第一個最基本的考量。而一般小老百姓還是如此，省錢是最好的個性，愛錢是最好的動力，賺錢是最好的事情，有錢是最終的標的。古有明訓：勤儉持家，勤儉致富，勤儉立業，勤儉強國。老祖宗窮了一輩子，怕窮的基因也就這麼世世代代深植在我們的血液裡，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個決定是為了省錢而做的，或是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的時候，就選省錢的那個。吃套餐，買打折品，網路團購，買套票，跟團旅行，廉價航空，量販店，名牌倉庫。從貪小便宜到最高目標是嫁入豪門，我們追求的是錢的一生，不是人的一生。

黑心食品氾濫成現代的新瘟疫，每個人病從口入了數十年，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是因為我們同心協力地推崇錢是最高指導原則，於是你看見了，在這場戰役裡，我們輸了健康，輸了品格，輸了道德，輸了社會和諧，輸了內心平靜，輸了自然資源，輸了安全感，為什麼？為了錢。誰贏了？錢贏了。

回到女兒問的為什麼，我該慶幸的是，她考量事情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省錢，而是最真實的回應，這個彌足珍貴的純潔思想，要靠做父母拿出道德勇氣與良心智慧來好好地保護，開啟一個新時代的思惟與傳承，告別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