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鄉下人家裡養了幾個小孩，長大以後，一個是律師，一個是醫生，一個是會計師，都有正當職業，都到城里工作去了，但是還有一個小兒子，不知道能做什麼，他好像沒什麼專長，於是就留在鄉里種種果樹，開個小舖賣水果。但是這孩子很能逗大家開心，逢年過節，整個家族聚在一起，沒有他就不熱鬧不好玩，他跟爺爺生前很像，還有聽說上幾代有個曾舅公也是這樣，熱心開朗有魅力，大合照裡你一眼就會看見他，他們都是顧家的那個，翻修祖厝，永續經營家裡的小生意，照顧家中老人家，熱心鄰里。知道他們家的人都會說，他們家的人啊，就是這樣，很熱心，很樸實，沒什麼野心，本本分分地，樂天知命。

然後有一天，因為小兒子捨不得那些長得比較不好看的果實，中盤商都會挑了好看的買走，剩下的丟在一邊，他想，樣子不好看就拿來自己搗碎了打成泥，給家中牙口不好的奶奶喝吧。結果這果泥混了點杏仁核桃的干果打在一起，連小朋友都搶著喝，多的也送給街坊鄰居分享，後來連鄉公所的人還有學校的老師都知道了，這果泥的需求量就這麼與日具增。為了延長食物的保存期，有的果實還做成了果醬，沒多久，這好滋味的果實係列商品出了名，儼然成了個新產業，幾年下來，整個鄉里都在做這個生意，還外銷到國外，小兒子手上的家族事業越搞越大，配合鄉里觀光，開了連鎖飲料店，不知道是不是老闆的個性使然，他們家的飲品總是讓人喝了就開心。

時間過去，小兒子的兒子長大，他是學純藝術雕塑的，因為很有才華也在幾個新銳藝術展裡得過幾個獎。他的第一個個展決定以家鄉的果實為主題，於是創作了一系列名為快樂的果實的作品，轟動國際。成名之後，時尚品牌跨界合作邀約不斷，全球各地的人都穿上了快樂的果實 T 卹。後來，他邀請他的國際名建築師好友，在家鄉蓋了一個私人博物館，儼然成為地標，並帶動了當地的觀光業。

我想像的文化創意產業應該是這樣子的，因為最有價值的不是歷史古蹟，不是品項類別，不是做法包裝，不是合作單位，而是文化裡與生俱來、一直都在的價值觀。是堅毅，是樂天，是堅持，是自由，是浪漫，是拓荒，是精緻，是開放…..。價值觀可以被拍成電影，可以被做成藝術，可以被做成商品，最後可能發展成產業，但是沒有價值的東西，不管做成什麼，都沒有人要收藏。

找到我們國家的原生價值，我們就會有文化創意產業。 ■

illustration by A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