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很多設計師，各式各樣的，平面設計師，工業設計師，產品設計師，室內設計師，服裝設計師，每個設計師的專業領域都不同，他們的作品特色也南轅北轍，但是所有的設計師都有幾個共同點：他們在意美感，他們崇尚創意，他們的商業頭腦相對於專業才能是弱的，他們總是因為客戶很痛苦。設計師與客戶之間的恩怨情仇，主要在於對美的價值與認知天差地遠，甲方與乙方的距離，不只是在水一方，願意逆流而上就可接近，很多時候，根本就是宇宙之間不同星球的生命體，只能做到尊重彼此的存在。在商業需求沒有產生之前，設計師與客戶各自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01
美麗沒有不好，只是不確定是否需要。

如果廣告是一個好點子，設計就是一個美麗的點子。設計其實是應用科系，有更大的比重是在學習裝飾性的功能，在整個市場行銷環節上，設計似乎最得不到重視，因為一般人總認為商品本身的功能性是最重要的，一顆藥丸能夠治病最重要，一管牙膏能夠清潔最重要，一隻手機能夠通訊最重要，一個空間能夠承載最重要，能夠滿足功能性的成本是最不能夠被刪除的成本，以至於功能性之外再加分的成本就很容易被犧牲，所有項目資金的投放，都是先評估市場性的價值，而設計本身除非變成了最主要的需求，能夠產生市場，那個設計作品就只相關著設計師本人。我認為你的東西很美，我可以給你按個讚，卻不會給你一毛錢，願意付費的點會落在工時，在材料成本，當設計師想要為自己提供的美感收費的時候，客戶就尷尬了，印著一個圖騰的一張紙或是一個電子檔，為什要收二十萬，很多客戶於是嘗試自己設計logo，更不要提想要賣掉一句話的文案了。設計是屬於美的行業，但是在美麗成為需求之前，沒有人願意為它付費，一個城市充滿著醜陋的廣告與粗鄙的文案，是眾多商業決策的結果，在許多人的眼中並非錯誤。

02
客戶決定對不對，設計師決定美不美。

我常常告訴我的客戶，對不對是你來決定的，但是美不美必須由我決定，因為商業的目的是客戶在領導的，但是呈現的效果應該由設計師把關：一條加了無患子的牙膏可以提升更好的潔牙效果，這是客戶端的商品策略，但是這條牙膏該用綠色還是咖啡色的包裝，要用紙盒還是布包，要靠設計決定提升好感度與購買率。一個好的商品可以改變生活方式，一個好的設計更能積累文化素養，文明國家的設計水平儼然就是比較高。現今，教育的普及讓知識份子的才能多樣化，互聯網的發達更讓資訊的取得輕鬆容易，往往在許多商業溝通的過程當中，設計師很喜歡去管對不對，而客戶更熱愛評價美不美，這種角色混亂的現象，讓討論過程更形辛苦，也讓結果不能盡如人意，負能量滿天飛。如果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擅長做所有的事，那就沒有專業可言了。客戶與設計師的合作一定要站在相互尊重各司其職的基礎點上，當我們找不到標準答案的時候，我們尊重專業。

03
當這世界上已經沒有醜東西了，
美麗還會是個需求嗎？

回到原點，市場還是關乎著需求。只是我們都必須清楚地意識到，時代不同了，需求早就改變了，需求的改變，遠在市場的意識之前，那個渴望新商品的市場早就飽和了，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不缺什麼，能不能用早就不是個需求了，好不好用也進化到水平之上了，主打物美價廉的商品更是相互競爭漫天飛舞，互聯網的時代，讓全球市場在每個人手中掌握，每個人擁有著全世界商品的選擇權，這世界什麼都有，你什麼都可以買，你什麼都買得到，你也隨時隨地都能買，這個對於商品已經完全擁有的感受，讓人們越來越不想消費。人們不再需要擁有權，人們需要的是選擇權。當選擇系統被設計成更方便易懂的時候，由於容易做選擇，我就更願意消費，優衣庫是個例子，宜家傢俱也是，更多的餐廳推薦app或是旅遊推薦網站都是。選擇權的需求更放大在商品價格帶的另一端，不僅是稀有的，昂貴的，特別受到市場喜愛，為個人量身定做的更有深度更心靈的需求，也是熱門。同樣的我，可以享受平價之美，也可以珍藏高貴奢華，我定義我的生活。

04
不是設計消費，而是設計選擇。

於是，終於我們一起走到了這一步，設計的優勢來臨了，設計提供了更多元，設計提供了選擇，設計不再局限於美感的加分，設計是所有主題與願景的鏈接，設計幫助做決定，設計是平台。而美呢，仍在虛擬與真實之間遊走，對於美的知識與體驗，對於美的提升與開展，是設計師下個階段更重要的課題。 ■

illustration by Malika Favre